隐瞒(2/2)

他听见她在他怀里微微抖动，是在轻声地笑，叹气说：“是啊，当皇帝可真累。尤其臣还是个不解风可是朕又很喜的女人。”

素女愣了愣，她看见皇帝抿着薄，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忽然莞尔一笑：“当皇帝真累啊，一句话要拆成叁句话说。”

他问她：“你等会儿回哪里？去和其他人一起吗？”

她抓住他的手，切诊脉象。皇帝失笑：“朕快忘了，你是个士，会看病的。接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朕，顺天而治，养生调和，清静无为，生久视……”

她决定拿一个垫放在他榻边，坐在上，倚靠着榻的矮几。

他哑无言，瞪了她一。本怕不起来，他听见她笑得更厉害了，枝颤，他从没见她这么放松地笑过。有时候人会给自己暗示，脱了那士衣裳，很多事，就不一样了。当然，他从她从前的行迹里就隐隐知她肯定不是她表面上那样端庄自持的样，她怎样变成今日模样，他不也是一无所知么？

织在鸣叫，哀声凄婉。她看到一张案牍，案角绘蟠螭纹，案上还有一卷摊开的楚辞，有人在一枚简上写“怊茫茫而无归兮，怅远望此旷野”，隶字波磔分明，顿挫折沉。

梦里他仍然会见到太傅，并且看见自己很年轻时候顽，仗着记好，很多太傅叫他反复抄写的，只抄一两遍，就丢开了。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自认为成熟的人了，很想痛改前非，认认真真地把太傅布置的课业完，在梦里写着写着，忽然意识到，太傅死了，他害死的。写这些有什么用？全然无用。太傅已经被他害死了。礼义廉耻，法规戒律，满纸轻巧的谎言。

显然在揶揄她，素女丢开他手，嗔怪地说：“妾只想告诉你，弃捐勿复，努力加餐饭！”

“嗯，怎么了？”

他被迫睡回床上，睁着睛，难得有听从摆布的样，嘴上仍旧说：“一天睡多少个时辰，脑袋都睡疼了，叫朕夜里什么呢？”看一她，笑容变得微妙起来。

他掩住眸中，住她：“别动了，朕有受不了。”她吓得噤声：“为陛计，当还是别行那事……”他看她一，心里活络起来。都已经打着为他考虑的旗号了，她是不是思想终于有些贯通，接受他的女人了呢？他怀着这样的幻想睡着了。

皇帝认为她大惊小怪：“朕觉得，其实朕病得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本没有病，全是御医诓骗。”

这人说喜说得很随便的，素女心想着，闷声勾勒他洁白的襟怀中，浅淡的暗纹。皇帝警告她：“朕劝你不要摸，小心过了朕的病气。”

“那——”素女想了想，“妾就坐在床边上守着罢。”

他满冷汗醒来的时候，天没有亮，月影朦胧。

李霁问：“秋夜的砖地不会很冷吗？”

她反问：“你不是说自己没病？”

“朕边应该要有守夜的人罢。”

所以，他瞒她发生了什么，现今这座殿宇涉及怎样的险境，一定也不算过分。倘若她知，未必会这么轻快地落到这座殿中来。他这么安自己。

“朕不要他们伺候。”

也不知逛到哪里了，她累了，学殿外的人黄门们，靠着殿睡觉。被醒的时候，睁开，就看到他在跟前。暮四合，天光暗淡。他垂着，问她：“到这里来什么？”

她一愣，忽然意识到这是陛所写。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写的字。但她知，他握住她手时，指节间有薄薄的茧，他大抵写很多很多的字。

“是这个理，妾让段常侍派人来。”

他怎样在这座偌大的殿里找到她，是一个谜。看他仅穿寝衣四游，她张起来，说：“陛，你可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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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到屏风后，换了寝衣，十分自觉地钻那片熏着蘅芜香的罗衾之中。他睡在里，熨得四周一片温。不等她犹豫是否该在旁边待着，就一把捉她怀里来，说：“为了不再多拆一句话，朕就不问你冷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