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微风起白窗帘,像一只硕大的漂亮金鱼在摆尾游。
也不知是谁先醒的,看见对方和自己一样趴在枕上侧着脸睡觉,俱是一笑。笑完又都不想起床,便就着这个姿势消磨时光。
江万问,“张梢就叫张梢么?”八洲人和赛里斯人,如若不是姓氏,光从面目五官上决计分辨不来。帝国官方语言是西语和普通话,吉麻街就像一座大熔炉,混了各人,在街上走一圈,略能统计四五常见语系。他也是偶然一次听张梢和客人吵架,那人气急败坏,指着他的鼻骂“八洲矮”,一直是张梢的心大患,他被当众揭短,转就提着扫帚追了那人两条街。
周西睡得鼻囔囔,说话宛如鸽咕咕哝哝,“他本名是草间紘一郎。”伸手在床单上写了一个生僻字,“所以叫小草。”
她为了不让自己再睡过去,努力撑着沉重,接过他打开的话匣,“他被捡到时,襁褓里就写好了名字。送去给同是八洲人的养母,经常被‘小草、小草’地叫,时间久了,初见的都以为他是赛里斯人,他也脆给自己起了赛里斯人的名。”
“姜玛德琳。你还记得她的相么?”
江万两茫然,显然是脑搜寻无果,周西觉得十分好笑,明明早上刚见过,扭脸就忘。
“红嘴,”她了自己浅的,“她是白人和安南人混血,安南人和布玛人很像,褐的肤,瘦瘦小小,就像八洲人和赛里斯人,没有太大区别,大家都是欧瑞尔人。”她停了停,话音一转,“你看我呢,我是什么人?看得清我的脸么?”
她的睫又翘,很不像欧瑞尔人的特征。不过上仅有两窄且的弯桥,搭起一双形状居中的睛。浅棕的珠半阖半,眉和发也不是纯正的黑,发际线的绒蜷着小小的卷。
江万想起电视里的洗发广告,梳立在能像溜梯一样溜到底。他本来很不信这消费诈骗,只是有次店里来了一群衣着光鲜的女生,看上去和周西差不多年纪,坐在靠窗的位置,嘻嘻哈哈比划着新买的小饰品。他过去送糕时,午的太刚好照在她们上,每一个人的发丝都泛着游刃有余的光泽,闪亮的钻贴在一旁也相形见绌。
他说不清那是一什么样的官验。人们有时会把“拿好”说成“捞油”,形容保养得宜的动是“油光可鉴”,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许多把“油”与“富”划上等号的比喻。到来人也和动一样,从第一外貌便能得知品级优良。
江万勾了勾她额角新生的细芽儿。周西没有乌亮闪耀的发,她的发像一匹被狂风刮落在地的棚布,沾着灰扑扑洗不掉的尘土。
“看得清。”
“我是不是只是看上去像赛里斯人?”江万的目光移到秀的鼻梁和饱满的眉心,她的骨生得圆小巧,确实有别于大多数的欧瑞尔人。